拒水之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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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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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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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妄翔,喜食奇幻,偶爾跑TRPG。
電子書:《是神闖的禍》、《勇者/宅男大叔的使用指南》
實體書:《妄翔拔除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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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教堂很小,而且很偏遠,是王都郊區的教堂之一,而且年久失修的結果,幾乎沒有甚麼人願意上門來,我的工作也很簡單,每天整理教堂,然後就是禱告,到了夜晚我會就著微弱的光線抄寫一些書籍來增加收入,但我不是那麼喜歡浪費蠟燭,所以盡量避免晚上的工作。
在這裡就連服務信徒的機會也很少,需要告解的人會去找另一個說話溫柔體貼的神父,如果想要舉行儀式則有更大更華美的教堂可供選擇,這裡可是王都,就連教堂這種東西也有很多間,甚至還有棟教會所舉辦的孤兒院,也就是到修道院前去的地方。
這樣平靜的生活一直到那個將軍找上門來為止。
我的記憶從眼前飛奔而過,直到停到眼前這一幕。
那女人,叫做泣燈,輕輕鬆鬆地解開了我身上的詛咒,讓我重新變回了女人!
我伸出手,顫抖的那樣明顯,幾乎拿不主手上的東西,也不在意旁邊的人,就往胸部摸過去!我記得跟男生一起聊著女性的胸部時的樣子,我們還會拿東西來模仿摸著女人胸部的感覺,而現在那東西就長在我的身上!跟平常平滑的觸感完全不同!我甚至揉了揉它,力道大到發疼。
我失聲尖叫,隨即響起身邊還有三個凶神惡煞而摀住嘴,然後發現我的聲音變得又細又高,雖然相較於別的女人來說還是偏低,但跟我以前的聲音比起來是天差地遠。
他們三人之間的恩怨情仇進行的很迅速,那女人殺人不眨眼,完全沒有半點遲疑與猶豫,我繼續縮在一角,她幫了我變回女性,應該沒有要殺我的意圖,但我不能冒險,惹一個不管從哪方面看來都掌握生殺大權的人來說絕對不智。
那女人終於離開了,留下了一具屍體,她笑咪咪的挽著男人的手臂,踏著青怪的腳步離開,在她踏出教堂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當時跟著父親離開家裡的母親,他們的眼神完全相同。
我突然好想知道那女人最後的下場,好像這樣我也能知道那麼愛我們的母親的結局一樣,我把那具屍體拖到地下室,隨便找個棺材放進去,然後挖了個坑把棺材推進去,進行了極簡單的葬禮,墓碑上面我不敢寫名字,我將這具屍體登記在發現的無名屍體上,通常屍體上有昂貴的飾品時,我們不會將他扔到亂葬崗,因為那應該是個有點身分地位的人,至少會是個平民。
然後,我收拾完這座教堂,隨便找來另一具已經死了幾天的屍體,將它的臉孔剁爛,但其實不用這麼做,它已經爛得差不多了。
我離開了教堂,重新改為瑪莉這個名字,馬克已經死在那個地下室了,我好像跟地下室很有緣份,瑪莉死在地下室,馬克也死在地下室,而瑪莉在地下室復活,我走在街道上,看著天上的雲朵跟月亮,有些困擾。
我先去附近的人家偷了一兩件女人穿的衣服,這是個罪,我很認真地請神寬恕我,我取出了所有的錢,計畫著未來的生活。
我在教堂後院的樹林裡待了下來,聽說那個女人對外說神父是刺客,我也弄清楚他們三個人的身分,有人來搜查過教堂,但當看到我放在地下室的那具屍體後就草草結案了,因為當事人也沒有想要追查,那具新墳完全不再他們注意的範圍之中。
我在附近走著,小心翼翼地尋找著真相,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發生現在這個狀況其實我蠻想知道的,我想知道那個女人的事情,也想知道我是為了什麼遭到這種無妄之災。
但更多令我開心的還是這個身體,原本我以為我就要那樣過一輩子,而且哪天我受不了痛苦後,可能就自殺來解決這一切,事實上在這些年來,每個月的那天我都充滿恐懼,我知道我的自殺已經不是什麼幻想,而是真實會發生的事情。
可能下個月就是死期,解脫的痛快。
我到現在還沒死的原因就是因為母親。母親希望我們好好的活下去,無論用怎樣的形式,承受怎樣的痛苦,她一直告訴我們的就是這世界上總是會有好事情的,而她願意慢慢地等待,她等到過,但她沒有抓緊,所以她告訴我們遇到好事的時候要好好的抓緊,讓自己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如果不行的話就要忍耐,慢慢地等待著,那一天總會到來的,只要有耐心。
我一直在等待,而在修道院的日子讓我知道,好日子跟幸福是有額度的,用完了之後就沒有了,所以要珍惜著使用,我已經毀了瑪莎的幸福,不能連我的都弄丟了。
而現在的我確信,我就在幸福之中。
我在大街小巷中移動,憑著本能的與人交談,不需要偽裝,也不需要刻意的附和與討好,只要露出本來的我就行了。
我不只是變回了女人,我也懂得男人想要什麼,他們到底在想什麼,我可以輕易的操控他們,自從我讓一個負責搬運貨物的年輕工人對我迷戀如狂,為我爭風吃醋後,我就知道這點。我長的不美麗,但是我太懂他們了,了解到讓我不需要任何的計畫就能輕易擄獲他們的靈魂。
但我卻開始害怕,害怕這樣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幸福是有額度的,用完之後就沒了,所以要好好珍惜,慢慢的使用,所以我回到了教堂,我要好好思考接下來的生活方式,我該怎麼活下去,又該怎麼處理身分的問題,這次知道我身分的人太多又太強大,我沒辦法像是解決那個惡女一樣解決這件事情。
這教堂很少人來,我原本以為我可以這樣安心的待一陣子,然後想辦法弄到身分,開始我的新人生,但這棟教堂真的來了新訪客,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新訪客。
兩個男人,一個已經很老了,他的手跟臉上充滿皺紋,走路非常的緩慢,拄著手杖慢慢的走著,另一個則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在前面清除雜草,讓老人可以走的安穩些,他揮舞著手上的短刀,很快就會到我躲藏的教堂後院,我來不及離開,只能小心翼翼地躲著,既然走不了,我的心也冷靜了下來,突然,我想要聽聽他們到底來什麼,我看他們倆人就覺得有什麼陰謀詭計,這棟教堂我可從沒見過這兩個人。
他們身上穿著不錯的衣服,在後院的樹林裡交談,以為這裡不會有別人出現,我緊握著身上的護符,目不轉睛的盯著。
老人身上有著奇怪的氣息,我知道他是個魔法師,因為那個感覺跟那個叫做泣燈的女人的感覺是一樣的,因為這樣我也注意到,另一個男人身上雖然沒有那麼明顯的氣息,但應該也是個魔法師,他們身上的氣息經過了在教堂時的威脅洗禮過後並不是那麼難以辨認。
「卡夫。」老人摸著手上的手杖,臉上帶著陰蟄的笑。「那個沒有用處的女人這次又惹了什麼事情?索德之城又是怎麼丟的?現在狀況怎樣?會不會影響計畫?」
「族長。」卡夫低下頭來。「泣燈那個成事不足的女人這次惹下的麻煩大了,根據我的調查……」
我慢慢聽著,對於他的調查非常的驚訝,事情過後的這幾天我努力的走訪各地,也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說真的,自從調查完之後我是越來越佩服那個女人,這三個人之間發生的事情真是太驚人,而我面前這幾個人很明顯的知道的更多。
我偷偷的聽著,小心的不發出聲音,雖然靠著護身符可以避免這些魔法師發現,但那也是避免被魔法發現,不代表我自己的大意不會造成什麼糟糕的後果。
卡夫簡短的說完發生的事情後,老人露出微笑:「做的很好,卡夫,我早就知道那個女人有一天會壞事,早早將你安插到背行身邊是對的,你做的很好。」老人將手杖舉起來,走向卡夫輕輕地用手杖的柄碰了碰他的手臂,上面就長出了一塊疤痕,卡夫跪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疤痕用布包裹起來。
「這個,可以用來保住你的性命,我看我那個可愛的孫女就快要喪心病狂了,接下來肯定會殺了你跟那個叫做萊恩的人,先讓別人去碰碰看我孫女的禁忌,看她會有什麼反應。」老人慢慢的說著,開始在這片狹小的空地中踱步,手杖敲在濕軟的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是!族長。」卡夫知道他還有話還沒說完,所以維持著跪姿慢慢地等待,果然,老人又開口了。
「如果她沒有殺了萊恩,那就按照原定計畫,殺了巽風後取代背行,你蒐集了這幾年下來,變身成為背行的藥劑已經做好了,我欣賞那個小鬼的計畫,成為一地的無冕之王需要的花費比暗中支援一個小國來的少多了,統治的權力又更大。」老人臉上微笑令人發抖,我只能死死的用手摀住嘴巴,以免叫出聲來。
「那如果泣燈殺掉萊恩?」卡夫接著問。
「那樣,你就讓卡夫失蹤吧!回到家族裡,變身成為巽風的藥劑也準備好了,我讓你當上下一任家主,你夠毒夠狠,絕對是下一任家主的料。」老人哈哈大笑。「記得把背行的計畫資料帶回來,我們讓這場國家內亂更混亂,把這國家裡的貴族勢力重新洗牌,控制在我們的手掌心中。」
「幹嘛做那種插入貴族勢力的行為?我們要就要直接接管整個貴族勢力,我要讓我們德里家族成為這個國家真正的統治者,總有一天,我們會取代魔法聯盟裡的那些整天到晚研究魔法卻毫無貢獻的人,沒必要像我的祖先那樣委曲求全,天空之城是德里家族的領地,不是什麼魔法聯盟的。」
老人的聲音很堅定,好像在說什麼眾所皆知的事實一樣,卡夫的臉上充滿了崇拜以及信心,他抬頭大聲的附和:「是的!族長,我們德里家族才是真正的天之城主!才是真正的魔法師!」
「哈哈!卡夫,我很欣賞你,別讓我失望!那個女人害我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這次絕對不准失敗!」老人用力的拍卡夫的肩膀,兩人笑的很開懷,但這裡面的陰謀卻讓我不停的發抖。
「是的!族長。」卡夫遲疑了一下後問:「族長,卡夫可以詢問您一個問題嗎?」
「問吧。」全心將卡夫當作繼承人來栽培,老人豪不吝嗇這一點時間,恨不得將自己心中那些齬齪的髒污全部倒進他的心裡,創造出另一個年輕的自己,來完成他年輕時沒辦法達成的目標。
「卡夫記得,當年我們打算取代的就是少爺,因為背行原本就沒有魔法的能力,那如果事情走到要取代背行的方向,我該如何掩飾這點?背行身上不習慣穿戴任何的飾品以免影響戰鬥能力,我平常所使用的魔法臂環就不能使用了,而且使用過煉金藥劑,身上絕對會有魔法的殘留,我無法解釋這件事情,而背行的行事風格也不可能轉變的那麼迅速,我記得他曾經因為身上一條小小的帶子不是用平常方式固定而發過脾氣。」
「那就說是泣燈做的吧!她若是沒有殺掉萊恩,代表她還有一點用處,至少可以當隻看家用的母狗,而不是發瘋後亂咬的瘋狗,我會把她帶回去,好好的重新教育一番,那些跟魔法有關的事情全部都推到她身上去,從貧民窟撈出來的果然沒什麼好東西,軟弱的家畜永遠不可能變成主人,瑪娜這個名字果然比較適合她,貧民用的爛名字,把我們的姓氏借給她用真是浪費。」老人想了想給出的回答令人毛骨悚然。
「卡夫明白了。」卡夫想了想之後又接著問:「若是卡夫最終必須取代少爺,請問族長,又該如何安置少爺?」
「他?不用管那廢物,他自然就會消失在這世界上,靈魂魔法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要維持穩定非常的困難,這就是為什麼我要你改變身體,也不願意取代靈魂,他不值得我們在他身上浪費任何一絲時間。」老人說的很輕巧,好像在說的不是他自己的親生孫子一樣,不過他也確實不是他的親生孫子,我還記得教堂裡泣燈說出來的實情。
「是的,卡夫明白了。」卡夫跟老人又交流了一兩句話,確認未來的計劃後,老人先一步離開,而卡夫等到手杖的聲音完全消失,這才抬起頭來。「如果不是藥劑已經沒辦法控制背行,他已經完全失控了,我也不會想要這麼做,對吧?他是個好主子,只可惜命運如此。」
他小心翼翼的將附近的痕跡清除乾淨後,輕輕地飛上天空,緩緩鑽入雲之間,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直到外面再也沒有聲音傳來,我才敢探出頭來。我連夜帶著所有東西逃走,隨便找一間便宜的旅店住下來,這才發現自己能活下來是多麼的幸運,而我竟然還待在那棟教堂,而不是馬上遠走高飛!
我從懷裡掏出了那個惡女的翅膀,聞著雖然慢慢淡去卻從沒消失的腐敗氣息,一點一點的冷靜下來。
這件事情跟我沒有關係,只要不被人發現,知道我就是那個神父,我就沒有事情了!而且,現在的我已經是女性,他們要猜到的機率太低,不會有問題的。
這樣一想,我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害怕,但我也不敢再回教堂去,天知道什麼時候那兩個人還會再來,我沒有那麼多條命去賭。
我將衣服縫出一個夾層來,小心的將護符放在裡面,這個護符所有的教會人員都有,如果上面有什麼古怪的話成本就太高昂了,所以我很放心,我將小刀藏在身上,這是我在教會這麼多年來最擅長使用的武器,雖然老是被拿著釘頭槌的同伴嘲笑,但這是我用的最好的武器。
做完這些之後,我慢慢的起身走到樓下,大廳裡到處都是人,有些單身的工人結束一天的工作後來到這裡找些吃的,王都裡來來往往的商人們臨時在這裡落腳,他們高聲交談,大手在擺滿杯盤的桌上移動,這樣的喧鬧才讓我覺得安全。
我找個角落坐下來,非常非常的安靜,我不想讓人看穿我其實很害怕,這裡不是什麼高級的地方,混混多流氓更多,只要露出破綻就等著被敲詐吧!我點了一杯不是很純的烈酒,慢慢的獨飲,這點酒量我還是有的,跟一大群男人混了這麼久,什麼沒長至少酒量絕對會進步。
但我忘了,我現在是個女人,而一個單身的女人獨自坐在這種地方,默默的喝著烈酒代表什麼?代表想找個男人出去玩一玩!代表她現在心情很不好,代表趁這個時候上去搭訕的話很有機率把人帶回家!
我的身邊聚集了一大群男人時,我才想到這件事情,我用著微醺的眼神看著他們,神情漠然的掏出了短刀,讓它在我的手指上飛舞,通常我這麼做可以嚇阻絕大多數的人,因為他們只是混混,並沒有必要跟我糾纏,但我還是忘了我現在是個女人這件事情。
一個女人帶著微醺的眼神看著一大群男人,手上玩著小刀,這代表什麼?有些人識相的退走,但更多孔武有力的人圍了上來,我開始感覺到危險,但被酒精麻痺後的我並沒有後退,而是直接衝上前去跟那些人打了起來!
在我身上挨了好幾拳,而那些男人身上也多了幾個血流如注的血洞之後,他們終於離開,旅館老闆姍姍來遲,賠禮的非常不誠懇,我只是跟他們要了更多的烈酒,從原本的小酌變成牛飲,大口大口的狂喝下肚,也不管那些東西是什麼,裡面有沒有加了什麼不該加的料。
借著這股酒意,我留在這裡,打算等著看結局,看是那個女人獲勝,還是那兩個男人技高一籌,將所有的勝利果實全數掠奪。
我在這城市裡亂轉,這是我第一次見識這個城市,它美麗而殘忍,毫無人性的遵循著至高者的意志運轉,而在其中的人若是違背了,就會遭到毀滅的粉碎。
我越來越害怕當個女性。
原本我很高興重新成為一名女性,讓我可以免受那種折磨,但我發現我竟然完全不能適應這個身分,我背著背包,用袖子擦汗,大口大口的喝水,拿著水桶就灌,就算水打溼了衣服也不怕。
看到可愛的兔子我想到的只有烤兔肉,我不喜歡帶著亮晶晶的裝飾的衣服,喜歡那種耐磨的粗布袍,就算我這些年來存下的錢已經足以讓我過這不錯的生活,我還是沒有想過去買些衣物來穿,我偶然之下嘗試了菸草,從此愛上了這個玩意,但一旁舖子裡的薰香對我來說太過刺鼻。
我不能明白這改變代表了什麼,但我喜愛女性遠大過於男性,走在路上一個英俊的男人以及一個樣貌普通的女人走過我身邊,我注意的是那個女人而不是男人!我想,我已經從靈魂上是個男人了,而現在我被裝在女人的身體之中。
曾經,我喜愛可愛的東西,吃甜食,但現在的我對這些感動依舊,卻有更吸引我的東西。我不希望再變回男人,因為我知道我沒辦法承受那種痛苦,但身為一個女人則是心靈上的折磨,但我已經習慣了,我曾經被強迫從女人「矯正」成男人,這樣的痛苦我不害怕了,只是,我並不希望再次發掘出女人的那一面,我怕這樣不停地變換會讓我瘋狂,我的心底清楚我的真面目,只是我不願意去追回那失去的部分,太累而且沒意義。
但我害怕那個廣場。
極為偶然的狀況下,我聽到了廣場即將舉情惡女的審判,也就是說有個女人即將活生生地被人踐踏成泥,她身邊的人則被火焰燒成灰燼,這讓我想到了泣燈。
這兩天我晚上做夢老是夢到她,夢到他那雙跟母親一樣的眼睛,我已經忘記她的長相,也忘記了他身邊那個男人的樣子,過度的恐懼讓我沒辦法記清楚這些,但我知道那雙眼睛是誰的。
我飛快地趕到廣場,那裡已經圍滿了人,可以集體對某個人施暴而不是罪惡的機會沒有人肯錯過,我可以感覺的到他們眼中的炙熱光芒,握緊的拳頭上有血管在跳動,每個人都非常激動地大吼大叫,等待著接下來的盛宴。
這座王都中比當年那個村莊還要可怕。
然後,我看到了那個女人,泣燈。
她被網子緊緊包住,直接扔在廣場中央,一旁站著一群修道士,還有我的老師,他再次舉行惡女審判嗎?我下意識地往人群中躲了躲,以免被以前的室友認出我是誰來。
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小隊的隊長了,手上抓著網子的他直接將泣燈摔到石板地上,臉上帶著興奮的潮紅,為了接下來的行刑而興奮。
被摔在地上的痛楚讓泣燈的眉頭皺了起來,但沒有掙扎,只是雙眼注視著一個男人,我認出他是誰了,他是她的丈夫,叫做巽風,現在可能叫做背行,不管是哪個,我記得他那不知所措時卻帶著點陰狠的感覺,不管換了多少個身體也一樣清楚,我很了解該如何從一個人的表情知道他們的想法,他非常的害怕,而且不知所措,他在等待著被燒死嗎?
等到人群圍觀夠了,我知道接下來該進行的部分,由指認出惡女的人丟出第一顆石頭,我悄悄的從地上撿起石頭,還記得當年我帶著興奮,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顆石頭丟出去,看到石頭砸到那個惡女身上的時候我是那樣的興奮。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將事情揭發的,是那個叫做卡夫的人嗎?等到開始審判的時候那個人要丟出第一顆石頭,我絕對會知道是誰,只要等待就行了。
那個男人站出來,拿起石頭,我非常驚訝,竟然是他!
老師拿起泣燈的洋傘,用力的將它折成兩半,我聽到尖銳的呻吟,那把陽傘就是她的武器嗎?斷裂開的陽傘直接化成粉末,而泣燈開始變化,長出翅膀,發出噁心的氣味,她懸浮在空中,拍著翅膀,但網子被用力拉住,她沒辦法逃走。
他動作僵硬的丟出第一顆石頭,打破了她的翅膀,像是宣布狂歡開始,每個人蜂擁的撿起石頭朝泣燈丟去,我看見她掙扎、扭動,雖然聲音已經變化了,我還是能聽出她的哀號,她的臉從沒轉向別的地方,不停地看著她的男人、丈夫,背叛她的人。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我認真的瞄準,用我最大的力氣將石頭丟向她,直接砸破她的腦袋,我不知道這能不能殺死她,但人群已經開始蜂擁而上,窗上去將她踐踏成泥,我被人群推著往前衝,現在這樣的瘋狂之中,老師已經帶著苦行者離開,將這裡留給瘋狂的人群,我手上摸到一個東西,那觸感害我以為我將我貼身帶著的那篇翅膀殘片弄丟了,等到結束了瘋狂,我才發現原來那是泣燈的翅膀。
我現在有兩片翅膀,它們都散發著惡臭,泣燈的翅膀除了惡臭之外還帶著一點腐敗的酸氣跟辣辣的味道。
茫然地走回旅館,我意外的看到兩個熟人,我的老師跟室友!
我從不知道苦行者可以上旅館來喝酒,但已經踏入門,在退出去只會更顯眼,所以我慢慢的走到遙遠的角落,靜靜地坐下來,點了一份食物吃著。
今天的旅館人很少,有這兩個人在這裡待著,那些成天不鬧事就不開心的人怎麼可能進來?他們兩人很慢很慢的聊著天,聲音整棟旅館的人都聽的到,而他們也不介意。
「馬克原來沒死。」老師有些感嘆。「我還以為地下室那具屍體是他的,還幫他安葬,想不到原來他竟然是個女人。」我的心臟緊緊的收起,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泣燈跟巽風,巽風把泣燈害死了,竟然也把我供了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阿?如果真的要死,我絕對會拖著他下水!
「是啊!想當年他還喜歡我,害我噁心了整整兩個月,直到換了房間還是看到他就覺得恐怖。」
「誰想的到他竟然是女的,如果被我遇到她,我肯定把她抓起來燒成灰。」老師有些氣憤,大口地吞下啤酒。
「老師……妳真的要殺了她?」想不到他竟然幫我求情!天要下紅雨了嗎?
「當然……不會這麼做,我抓到她肯定會把她關起來,好好研究研究那個違反神所賜與的性別法術。」
「老師,到時候你研究完了別忘了換我研究。」
他們倆人說話的聲音跟語調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我認識他們幾年了?整整八年了啊!怎麼看不出來隱藏在底下的邪惡?真不愧是我的老師跟前室友,就連做壞事也能讓自己的語氣那麼道貌岸然。
「那個巽風也是個笨蛋,竟然自尋死路,難道他不知道出門前要先看報紙嗎?所有人都知道背行的計畫,他竟然還妄想從我們這裡得到庇護,我們又不是瘋了才做這種犯眾怒的事情,反正已經揪出一個惡女,今年的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不用冒這個險也能拿到好評價,還管他那麼多做啥?」報紙!我轉了轉頭,從平常提供給吟遊詩人的位子找到了報紙,幸好今天沒什麼客人,吟遊詩人也沒來,我才能拿到。
我快速的瀏覽上面的消息,想不到卡夫把資料帶回去之後的反擊這麼快!這上面的資料令人越看越心驚,我偷偷的拿了更早以前的那些報紙,上面有些消息,但沒有寫出是誰,也說得很隱諱,今天這份最驚人,完全的將矛頭指了出來,大大方方地闡述那些資料所代表的意義,一點也不避諱。
我的心不停地跳著,快速地翻著紙,但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他們兩人的聲音又出現了。
「那……老師,你要把馬克的事情報上去嗎?」他的笑容帶著一點悲天憫人,但我怎麼看都覺得是不懷好意的淫笑。
「我看還是暫時不要好了,這種事情這麼多年我卻沒發現,報上去的話可能會遭到調查,雖然我不怕調查,但就怕馬克到最後硬拖上我一起去死,那些裁判官可不會顧忌到底是誰,也不在意事實,找到機會就想抓人。」
「而且如果報上去,我們就不能研究了,對吧?」他們兩人交換著彼此瞭解的微笑,開始大口大口地喝酒,接下來還說了一些話,不過沒有什麼重點了。
我決定明天馬上逃出這座城市,不對!我現在就要離開!我回到房間中,收拾好行李,趁宵禁前衝出這座城市,我要往南方去,離這座城市越遠越好!